【凡逸/深海】西部世界 (短 BE)
01
“Delete……Input……Restart……”
机械的女声撞在空旷的厂房，打出一片阴冷可怖的回响。
安静的黑暗里，有微弱的亮光突然明灭起来。
滴答滴答，有什么东西砸在冰凉的地上。
天亮了，很快的，安静的房子喧闹起来。
02
如果长久的生命里，一个人，不，一件物只能拥有十年的记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其实也并不寂寞。
因为遗忘早已成了一种习惯，跗骨之蛆般的本能。
在长久的生命里，你我还留得下什么？
03
他其实都记得，我是说，在那之前他一直都记得。
便是阳春三月的时节，素色衣衫的少年一副青涩的面孔，声音还带着未褪的融融。
“你生的这般好看，怎偏生得是只妖魔？”
风天逸张开一对熠熠的翅羽，盯着对面眉峰微皱的张小凡暗忖，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罢了 。
“不过师父说，人魔本是一派，心道不同罢了。”张小凡被那双翅膀晃了眼，嘴里喃喃道，“你的道又是什么呢？”
04
风天逸在族里的生活其实步履维艰。
人界的青云门是块仙山宝地，门派后一条小道蜿蜒通向一座蓊蓊郁郁的灵山，被风天逸划进了自己的地盘。
不知何时起，那个叫张小凡的孩子也日日在这里打坐修炼了。
他们熟稔起来，很多时候风天逸端坐在峰顶，遥遥俯瞰那个傻小子锲而不舍的修炼所谓门派绝学，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催动一柄他扇扇翅膀便能甩飞的铁剑。
啧，人类为何总喜欢做这般无用功。
这般又是三年光景。
05
羽皇的寿命很长很长，于是他很有闲情地眼看着傻小子从懵懵懂懂问他为何是妖的年纪长成了玉树临风的青年。
彼时张小凡的正派功法小有所成，而风天逸也该是娶亲的时候。
“我要娶亲了。”风天逸满不在乎的扇扇翅膀，悬在空中道。
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不明白，可他却觉得，似乎时间不多了。
张小凡那柄如今能轻而易举由功法操控着飞舞的剑忽的便砸到了地上，坠地的闷响甚至惊扰了兀自出神的风天逸。
06
喂，人魔不同道的。
风天逸把张小凡说这话时的模样记得清楚。
那个人总固执的、认真的重复着，
他说，我们怎会是一路人呢。
07
他不再造访后山的第二年，张小凡依着风天逸的描述，寻得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里是妖族，来来往往展翼当歩的人清楚的提醒了他这个事实。
他身上留着正道之血，他不能、也不是那么情愿踏进风天逸的殿堂。
尽管他听闻那里，他爱的人正安详的沉睡着，也许就会一梦不醒。
“这是我寻来的解药。”
他把白玉的瓷瓶死死地按进婢女的手心，大漠中跋涉被风沙摩擦的粗粝不堪的手把婢女白皙的手背擦出一片红痕。
然后张小凡松松身上裹紧的斗篷，转身毫不留恋的走了。
罢了，便是这般收场，我与你，我们只相识一场，也是命数。
他的身后，婢女攥紧了小小的瓷瓶，不曾看见虚掩的门内，金色的袍角肆意张狂。
08
风天逸再见到张小凡的时候已是五年后了，那时候他遇见的人，名唤鬼厉。
其实并不是五年间从未相见。
至少四年前张小凡被查出身负两派功法，雨夜跪在门派门前自省的时候，他曾为他撑开了一扇翅羽。
至少三年前张小凡武功尽废内里全毁走火入魔之时，是他劫了濒死的张小凡，把人送给了魔道之流。
你看你，总说什么人魔殊途，到头来，还不是与我厮混到了一处？
很多坚持，也许是无谓的。
09
三年前的某夜，张小凡彻底失了音信。
天下之大，魔教、正道、仙妖，却是遍寻不着。
你有什么可逃的呢？
风天逸扯出一个笑，身后那处还丝丝拉拉的疼，却比不得心口。
一如今日，他望着面前黑衣红眸自称鬼厉的那人，笑的悲苦。
为何你已入了魔，我们却仍是殊途？
10
鬼厉死时，露出的却是张小凡惯常的那抹笑。
“风天逸，”他靠在羽皇的怀里，目光难得没有红色的阴云笼罩，“我一直在想，如若我们不曾再见，该是多好。”
风天逸流着泪着拥紧了他，笑的温柔。
“你又想逃了。乖乖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怀里的身体已经失去了体温，冰冰凉凉的面容，像一只精致的玩偶。
他温热的脸颊和他相贴，分离时怀中的人也沾了一颊的泪。
就像一对互诉情肠的恋人，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小凡，为何你不能，留在我身边呢？”
男人终于呜咽起来，像只无路归家的幼兽。
这是第十年。
11
风天逸终是老了。
十年了，我的生命从遇见你的那天开始转动，十年了。
羽族怎会老呢？
可是老了也好。
我一天天的老去，可奇怪的是，样貌没有任何改变。
或许是天道作怪，想让你再出现的时候，一眼就能认出我。
12
“今天来的人很少啊。”
“这年头，有钱人早换口味啦，当初安排我就觉得这回要打水漂，该了吧？”
“啧啧。这两个怕是要被运到分部去啦，到了那地界儿也只能自求多福了吧。”
“嚯，你这瞎操什么心呢，跟个东西嘀嘀咕咕的，下班儿了啊。”
世界再度黑暗。
13
上帝带黎明来，是给每一个人的。
唐山海穿着熨烫合身的西装三件套，盯着塞万提斯的诗集沉思。
我的黎明，何时才能到来呢？
门外徐碧城柔柔的呼喊响在耳边，他却被着缥缈的声音弄得心头火气，暴躁的把诗集扔在沙发上起身出了书房。
有什么事无论如何也不对。
感觉，不对。
14
抱住李小男的时候，陈深只觉得怪异。
明明李小男长相出挑，性格活泼大方，欢快的像一只自由的金丝雀，落落大方的正好。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陈深脑海里涌进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怀里的人……或许不该是个温香软玉的女子？
陈深被这念头吓了一跳，赶忙塞了只樱桃牌的香烟抚平若有所感的心跳，却因抽得太急猛地呛出一口烟雾，惹得李小男嗔怪的瞪他一眼。
不是，不该是。
他心里的声音越发清晰。
错了，你找错了，不该是她。
15
那么……是谁呢？
某天陈深再见到被雨打湿的、狼狈的唐山海的时候，觉得那个难解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彼时唐山海在行动处的休息室里颇为拘谨的擦头发，陈深透过他头顶柔软的白巾，好像看到了熟悉的灵魂。
鼻尖上的痣。
他在找的人，应该也有着这般罕见的样貌。
陈深缓步走近了唐山海。
他火热的胸膛紧贴他冰凉的后背，那双臂膀试探着从身后围拢了他。
唐山海忽的被后背滚烫的体温包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16
他们之间，无关爱欲。
没有情不自禁的表白，奢侈到一次眼神相接都值得记录和珍藏。
国难当头，何来的儿女情长？
更何况这撩人的爱意生的不明不白，除了感觉二字再寻不得解释。
这不像你。
唐山海把头埋进手心里，长长的叹口气。
17
可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
18
陈深和李小男结婚了，这是所有人预料之内的，包括他。
唐山海在夜风中裹进了风衣，上海的冬日仍旧冷的人遍体生寒，痛感好似被铁锤生生砸进了骨髓。 映着路边的灯光，他朝着扑火的飞蛾扯出一个凄惨的笑，猛然却觉得这个笑的弧度熟悉无比。
我也曾这般，
为谁笑过吗？
19
便是谁也不曾料想到的。
他也没觉出这一回，时间这么快就到了。
人都怕离分，若是他不曾留过洋，许是也要在这时高吟诗赋一首，聊慰拳拳赤子之情的。
陈深踏进牢房的前一秒，他便觉出灵魂的躁动来了。
他看着陈深笑的像个孩子，“果真是你。”
陈深也笑了，他说，
“先生，请问需要理发吗？”
20
唐山海的头发细细软软的，一点都不像他这个人，冷肃又正直。
陈深用手拍掉白布上的头发，走到进前，沉默的端详了一会儿唐山海带着伤痕的脸颊。
唐山海笑着闭上眼，身子前倾，吻上了陈深。
谁都没有先动作，陈深没有回应。
甚至等唐山海睁开眼的时候，陈深依旧是那副纵容的神情。
他知道，这是陈深在无声的提醒他，
将死之人，你还有什么心愿，我便一并替你圆了罢。
然后唐山海笑了。
陈深并不爱他，这样也好。
他或许可以安心投胎转世了，总好过留着一缕神魂在这破碎的大地上嗟磨。
21
陈深提着箱子出了门，转头时深深的回望了一眼唐山海。
那个人靠在一方半开的小窗下，几缕懦弱的阳光似有若无的照着他微笑的脸，小窗围着铁栏，栏间的缝隙缩着一只同样怯懦的麻雀。
陈深忽的转头，觉得自己应是错怪了那一方阳光。
明明一点也不懦弱。
否则他怎会被刺的双目生疼，泪流满面。
22
这样很好。
若我不说我和李小男之间其实清清白白，若我不回应你最后的试探，你是不是就能安心上路了？
你最是固执，若是偏要留下来陪我受罪可如何是好。
23
又是十年。
陈深在小树林外遥遥倒了一整瓶洋酒，随便朝一个方向拜了几拜。
你若是看得到，想必也不会怨我粗心大意忘了你埋在哪个土丘下吧？
回程的时候，他没有拒绝李小男挽上来的手。
山河仍旧，你却只余一抔黄土。
24
一切回到初始，你早有所觉悟。
我的永生，以十年为一个起始，又以十年做一个终结。
你又何尝不是？
再紧紧挨近彼此寻一份温暖。
而后，等待下一个无疾而终的十年。
25
怎会寂寞呢，我毕竟，已偷得了一时半刻的余韵去回想啊。
我没有记忆，那便将你刻入灵魂。
十年一轮回的机械灵魂。
26
“Delete……Input……Restart……”
机械的女声撞在空旷的厂房，打出一片阴冷可怖的回响。
安静的黑暗里，有微弱的亮光突然明灭起来。
滴答滴答，有什么东西砸在冰凉的地上。
天亮了，很快的，安静的房子再度喧闹起来。
END.
作者：脑洞大开不想填坑的产物
借鉴了西部世界的设定
有人能跟上我的脑洞吗？毕竟写的很跳脱
作为一个失败的脑洞描写者……我决定默默地把故事线梳理一遍
评论区问十年轮回的小伙伴可以看看~
借鉴了西部世界梗。
无论是凡逸还是深海，其实都不是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们只是有着微弱智力的人工智能，被人类编入程序，按人类安排的剧本表演，供人们观赏玩乐。
风天逸隐隐约约有感觉时间到了，是因为无数次重复着剧本落幕便被删除记忆开始下一轮表演的剧情。
他们以为的十年，只是人类这样给他们设定的。自以为过了很久的生活，说不定在人类眼里只是一个小时的剧情。
第一世，风天逸喜欢张小凡，偏偏张小凡生在正道，偏执妖魔不同道
风天逸放出消息自己重病想试探张小凡，张小凡为他寻来了解药，在途中为了保命学了其他门派的功夫，被门派驱逐
风天逸其实没有生病，他只是设计想让张小凡背弃正道，于是他去为他挡雨，去救他，并送他去魔道
两个人度过了一夜，张小凡隐约明白了什么，不告而别
再见面的时候张小凡彻底堕落心智，心魔缠身成了鬼厉
他对风天逸的爱早就被消磨干净，羽族魔族混战之际鬼厉自尽，并对风天逸说出后悔遇见的话
风天逸悲痛难忍，后悔为何要将爱人逼上绝路，一个人孤独终老等待张小凡的转世。
人类排的第一场剧落幕，可是效果很不好，两台机器被运送到分厂，在那里得不到维修和照顾。
第二世二人是深海，在剧集里深男是一对，山碧是一对。但是深海二人隐隐约约觉得对面的人不是自己在找的人。
身在剧里，不可能违抗剧情。陈深虽然没有回应唐山海的示爱，但是已经发觉自己对唐山海的感情超出一般。
他们虽然由程序支配，但灵魂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感觉。
最后唐山海深死，陈深按照剧情，接受李小男迎来新生活。
又是十年，第二场戏落幕。
最终两台机器被锁在了冰冷的厂房，等待下一轮剧情重启再次相遇。他们只能拥有十年的记忆，只能凭灵魂认出彼此。
或许最后的滴答声，是谁的眼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