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的

【深海悬疑AU】共犯(短 HE)

陈深×唐山海  现代悬疑向  脑洞一发已完结

昨天半夜猫在被窝里看完了霍建华和秦海璐主演的《捉迷藏》

忍不住想借捉迷藏的占领者的情节写个文 顺便推荐这部电影

OOC多到妈都不认识  只是一篇披着悬疑皮的HE

 

第一滴血

唐山海早上出门前站在门口的试衣镜前细细地打量了自己。

高档剪裁的西装没有一丝皱褶,新款的黑色皮鞋光可鉴人一尘不染,昨天刚打理过的头发有几缕很不安分,也屈服于发胶的淫威之下不敢造次,他端详着镜子里年轻俊美的面容,那是一幅充满精英魅力的,熟悉又略显陌生的脸孔。

他随手拿起沙发上歪倒的公文包,心满意足的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微笑。

完美的,优雅的,高贵的事物,一向是他的最爱。

“我什么时候对自己的着装这么苛刻了?”他轻声呢喃着,像是对自己的龟毛颇有些自嘲,脚下却步履轻松的跨出房门,回身的时候突然望了一眼装饰典雅复古的厅堂。

复古的风格其实并不适合家里的户型,他想,今天让小王联系一家更好的装修队重新装修吧,毕竟自己是偏爱现代主义风格的,当初怎么会把家里装修成这副模样呢?

他细心地把门扣上,在带有密码锁的门上输入密码确认,又不放心的抠开电子板下方断电时备用的锁孔,用钥匙反扭了两圈锁紧,听到了锁芯撞击凹槽的脆响后才安下心来,冲着门上形同摆设的猫眼微微一笑——

除了屋内已配备的来访显示屏,他在这里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尽管他通常不去查看它录到了什么。

因为曾经有一次,他在录像中看到了一个肥肠满肚的老男人和他意乱情迷的小情人在楼道里野战的全过程。

可是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毕竟这是我的家啊。

我的、独有的、唯一的家。

 

唐山海转身走过一个长长的廊道,进电梯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站了一位乘客。

那个人把帽檐压的有些低,栗色的头发从鬓角露出来,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下面是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

看到有人来了,男人突然抬头冲他露出一个好看到晃眼的笑,“先生你好。”

唐山海难得没有挑剔男人的衣装,因为他觉得男人的脸生的实在好看。

清新的,干净阳光的,跟他这种浸淫商场的腐朽严肃完全不同的气质,他很喜欢的气质。

他略点了下头算作回应,男人也不在意,见他不说话便自顾自低头看手机。

 

唐山海把车开出车库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男人骑上了一辆贴满广告的小电动车,身后驮了个不小的箱子。

——哦,原来是个快递员。

他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上了高速,开车去公司。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那个快递员迎着风骑着破电动车却依旧笑容满面的阳光面孔。

 

 

 

第二滴血

唐山海被早高峰堵出了些火气,即便这样依然维持着优雅的风度向来往跟他打招呼的人微笑点头致意。

 

“唐总真是越来越帅了,和刚调来公司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呢。”

“是啊是啊,他最近穿衣服都好有型哦,不知道唐总身边有没有伴儿啊。”

“你上个月还给我抱怨顶头上司像个僵尸又土又刻板,怎么这会儿春心萌动了?”

“可是你也发现了吧,唐总突然间就脱胎换骨了啊,一定是做了什么善事让老天拯救了他的审美!现在的唐总真的好迷人啊……”

女秘书和下属坐在总裁办公室外的小隔间里聊得正欢,满脑子都是上司冷峻迷人的面孔。

 

唐山海听着这些讨论他的话,脚步也不停顿,路过背对门口沉迷聊八卦的秘书时淡淡的丢下一句话,“送杯咖啡进来。”

关上门的瞬间,他听到女秘书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后压着嗓子尖叫的声音,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我变了很多吗?”他在办公桌前坐下,小声的自问自答,想到衣柜里那些不久前刚被他处理掉的老土衣服,又有些郁闷的肯定了这句话。

也许女秘书是对的,真的有谁来拯救了他危在旦夕的审美。

 

半上午的时候,秘书打了个电话进来,告诉他快递员送来了一份快递,问他是否要前台帮忙代收。

鬼使神差的,他想到了早上遇到的那个满脸笑容的快递员,只稍微迟疑了一下,他便听到自己给秘书说,“我现在有空,让他上来吧。”

挂了电话他就有些后悔——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呢?

这么无聊,不像你会做出的事。

 

然而三分钟后,推门进来的快递员看到他的模样,同样愣了一瞬。

而后男人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脸,“好巧,你是早上电梯里的那位先生?”

唐山海蓦地生出了一种心愿达成的小喜悦,他点点头,声音平静的说,“是很巧。”

他在男人抱着的快件上随手写下唐山海三个字,就听见头顶男人好奇的声音,“先生的名字很好听,字也很好看。”他抬头,看到一张真挚无比的笑脸,突然觉得这大概不是那些听得耳朵起茧的恭维,也许,这是这个男人的真心话。

“谢谢。”他抿唇,不知如何接话。

快递员挥了挥那张备份的单据,上面还印着他未干透的笔记,他依旧笑眯眯的,仿佛遇到了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让他很开心似的。

“再见啦,总裁先生。”他也没等着唐山海回复什么,潇洒的一扭身,消失在唐山海的视野里。

唐山海头一次觉得,一个不严谨不优雅的人,也可以很有魅力。

哪怕他举手投足都带着拮据的味道,也可以落魄的潇洒,乐观的微笑。

他沉默的盯着电脑屏幕出神好久才认命的叹口气重新敲打起键盘来。

 

 

第三滴血

唐山海听到女秘书冲进来一脸惊慌的向他求助的时候其实是有些疑惑的。公司的顶层除了他之外,只有几个常年不露面的股东基本形同虚设。

这一层几乎是空着的楼,能出什么事故?

他在前面疾走,女秘书的高跟鞋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打出一片哒哒哒的声响。掠过了电梯,转向楼梯口的时候,他听到楼梯下方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声音很是熟悉。

疾步奔下去,他看到几分钟前还潇洒不羁的男人此刻狼狈的抱着腿,额间都是冷汗,嘴唇惨白,衣衫凌乱。

“喂,你怎么了?”

“……嘶……估计是骨折了……”男人看到他,扯出一个笑,“这位小姐估计抱不动我,能劳烦总裁先生带我下去吗?”

显然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然而唐山海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笑对他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就好像是他很渴望,或者说是很熟悉的什么东西,就住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能够轻而易举的触动他。

他颔首,双手穿过男人的腿弯,有些吃力的抱起了男人——啧,这人看着瘦瘦高高的,没想到还挺沉。

好在电梯开了,他、秘书和男人三个人乘着电梯下了楼,驱车去临近的医院。

 

男人一直疼的冒冷汗,然而即使是这样,仍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脸。

路上战战兢兢的女秘书和男人一起跟他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男人下楼时和刚下楼送完文件又因电梯正在运营而决定走楼梯上楼的女秘书相撞,男人体贴的扶了一把职业短裙小高跟的女秘书,然后脚底一个打滑摔下了楼梯。女秘书自己搀不动男人于是慌慌张张的上楼找最近的总裁寻求帮助。

唐山海乍一听,心情颇有点复杂。

 

等绿灯的间隙,他冲副驾驶座上蔫蔫的男人说,“既然是在我的公司出的事,你又帮了我的秘书,你的医药费,我来付。”

男人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推辞,微笑着点点头,沙哑的嗓音透着点狡黠,“那可要谢谢总裁先生啦,本来还想着救一回美女得搭上一个月的工资呢。”

女秘书在后排怯怯的道谢,男人摆摆手表示没事。

绿灯亮了,唐山海的车跟着车流一起开出去,他冲男人说,“叫我名字就可以。”

男人偏偏头,毫不迟疑的道,“唐山海。”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叫陈深。”

 

车开到医院,唐山海给挂了个急诊,陈深被确诊是左腿骨折,得在医院住一段日子。

唐山海听到之后却觉得这事儿挺不错。

他刚对这个人产生了些兴趣,有机会摸清楚男人身上究竟是什么熟悉的东西吸引他也是一件乐事。

他转身看着刚被推进病房,左腿打上石膏,身上穿着病号服的男人,低声说道,“你先休息,我去帮你买饭。小王她毕竟是个女孩子,照顾你不方便,你住院这段时间,如果没有家人照顾的话,我会负责照看。”

陈深有点窘迫的摆摆手,“我是个孤儿,没有家人的。不过你可是总裁啊,怎么好麻烦你天天照顾我,我自己就可以的。”

唐山海敛了打量陈深的眸子,“没事,我不忙。”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一路上心绪不宁,觉得越靠近陈深心里越有所觉般的躁动不安。陈深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呢?

病房内,陈深看着被唐山海顺手关上的房门,仰头嗅嗅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味,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第四滴血

陈深住院已有大半个月了,那位日理万机的唐总裁倒真像他说的一般日日来看望他,给他带些大骨汤什么滋补身体。

有时候唐山海会把处理不完的文件拿到病房来静静的工作,陈深会猫在病床上咔吧咔吧的啃苹果。

“唐山海,你怎么这么照顾我啊?”他也曾经好奇的问过唐山海。

唐山海只是淡淡的一笑,“我觉得你和我很像。”

“像吗?”陈深晃晃脑袋,“你是高富帅,我只是个穷屌丝。”

唐山海摇摇头,他也知道这种感觉很奇怪,可是他相信,他或许有什么秘密,和陈深是一样的。只是挖掘出来还需要时间。

这种模糊的感觉像两个相反的磁极,让唐山海对这个吊儿郎当又开朗阳光的男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兴趣。

他一向是相信第一感觉的,他知道陈深身上,一定藏着什么比他的外表更吸引人的东西。

 

唐山海的屋子重新装修了,重新刷的墙漆还没散完味儿,他打包了些行李,承包了陈深单独病房里的另一张陪护床。

他简单的给陈深解释了他睡在医院的理由,陈深听完咂咂嘴感叹道“人比人气死人啊。我冒着生命危险才得来一套小破房子,你没事儿干还要花钱重新装修。”

唐山海觉得陈深的措辞很奇怪,他抬头看看一脸郁愤的陈深道,“我怎么不知道送快递还是高危职业?还是说,你以前从事什么风险性大的工作?”

陈深住院期间,那份快递员的工作也黄了,想必出了院还得重新找工作糊口。

陈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语一般,沉默的摆摆手,也不做声。

唐山海躺在床上,盯着陈深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觉得陈深的秘密似乎就藏在他的话里。

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夜半的病房静悄悄的,陈深翻身起来,借着不多亮的月光描摹唐山海的轮廓。

他瘸着腿,屏息拿起了唐山海随手换下的西装裤,伸进口袋里缓缓摸索着。

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静悄悄的下了病床,打着石膏的腿摩擦在地面上,声音悉悉索索。

来到床的另一边,他拿起了唐山海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隔层里摸出了一枚精巧的钥匙。

他把冰凉的钥匙攥的很紧很紧,痴迷的看着那一枚钥匙,迎着月色吻了一口,而后不舍得把它放回了公文包里。

他站在唐山海的窗前凝视着睡梦中的唐山海,眸色晦暗。

 

也许他可以,留下这个人。

 

 

第五滴血

唐山海和陈深在一天天的探望和唐山海连续一个月的陪床下熟稔起来。

其实装修用了最名贵的漆,至多只用在医院留宿五天便足够,可是唐山海却愣生生的丢下了眷恋不已的家跑到医院的小床上缩着。

他没觉出自己的不对劲来,秘书小王倒先发现了。

某天小王提着一袋水果去探病的时候恰巧看到上司一脸温柔的给睡着快递小哥掖被角,女性的敏感让她瞬间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

他承认那个古板土老帽儿的上司确实变了很多,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希望上司的性向也一块变了啊!毕竟现在最有可能成为总裁夫人的人,就是她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女秘了。

小王把买好的水果随手塞给查房的护士,蹬着恨天高怨愤的走了。

第二天唐山海去公司上班再次碰到女秘书和闺蜜激动的打电话谈论自己的时候,听到了除了花痴外的不一样的内容。

 

“是啊,我觉得上司有可能是Gay。”

“真的,我去探病的时候看到了。唐总虽然变了很多,可是从来没对谁那么温柔过。我看他给那个男的盖被子,那表情看得我都恨嫁。”

“是啊,可不是我自找的嘛。”

 

这回唐山海没惊动沉浸在自怨自艾中的秘书,他沉默的走进办公室,觉得有些压抑。

他倒从未想过,自己对陈深的关心在别人眼里早已超出了正常限度。

他并没有刻意去挖掘什么,毕竟陈深的资料也只显示他是个更换住所很频繁的人,从事形形色色的职业,大多都是快递员、送餐员这样奔波的职业。

那么这个人,还有什么让他感到熟悉的呢?

 

还没等到他弄明白,陈深就出院了。

出院那天,他付了医药费,开车送陈深回家。

那是一片贫民区,墙壁灰蒙蒙的,布满了油污的暗黄和烟熏的青黑。荒草丛生,来往经过的人彼此警惕的打量后快步走入自己的家。

这里仿佛是被繁华的城市遗忘的角落,处处透露着破败和绝望。

唐山海转头看依旧笑眼弯弯的陈深,难以想象这样的人是如何在这里生活下来的。

陈深拎着一个小小的用品包,没看到唐山海凝重的脸色一般冲他提议道,“照顾我那么久,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上我家坐坐吧,我给你做顿饭。”

他看到唐山海迟疑了一秒,眸子霎时暗沉。

下一秒,唐山海抿唇下了车,锁好车门后平静的对他说,“走吧。”

于是陈深又笑起来,晶亮的眼里褪去了阴郁,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为他引路。

 

陈深的家不大,可是装饰的很温馨。

尽管已经有些暗色的墙壁看上去脏乎乎的,他依旧在有限的空间内把这里装点的很是舒服。

一盆小小的垂头丧气的绿植,一个用旧报纸贴出来的小书架,进门的玄关处有一只手工做的、不知从哪件大衣上剪下的毛呢布料缝制的小兔子趴在地上。

这是一个虽然简陋,却很温暖的家。

不,也许是因为这个人太过温暖了,甚至烧热了这个家徒四壁的房间。

 

唐山海在陈深的家里享用了一顿简陋的晚餐,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觉得很满足。

也许以后没什么机会和这个人相处了。

沉默的站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唐山海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他本就不是什么巧舌如簧的人,几句医生叮嘱的注意事项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再说下去,那人怕是要皱眉了。

也许真像小王说的那样,我可能是喜欢他的。

可这什么都不代表。

 

陈深目送着唐山海下楼。他挺直的背脊在逼仄不堪的楼道里显眼极了,他很高,似乎一抬头就能和楼顶黑乎乎的灯泡碰到。

他开门的响动惊起了楼道里的人们。住在这里的人,心里都有些扭曲,他们见着302空了许久,户主忽然带着一位有钱人回来,都敞开一条门缝,贪婪的打量着唐山海的面孔衣着。

唐山海皱起眉头,他感觉很压抑,来往的目光恨不得在他身上刮下一层皮肉来。

他忽的又想起了陈深,那个人在这里……会过的好么。

陈深沉默的站在门口,扒着扶手往下看去,隐约看得到一条条门缝像一张张腥臭的口,渴望着吞没那个优雅冷峻的男人。

他咬紧了牙关,心底的野兽就快脱笼而出。

 

唐山海打开车门,还未亮起照明灯,门就被另一双手大力的扯开,他吓了一跳,慌忙去拉门,却被一个身影按在了驾驶座上。

他眯着眼,迟疑道,“陈深?”

话还未说完,就被陈深急切的吻住了。

他不知道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男人也会有这样一面。

疯狂的、凶猛的,好像一直饥饿的凶兽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

可是他喜欢这个吻,或者说他终于确定了,他喜欢这个人。

嘴里全都是血,陈深却吻得痴迷。

良久陈深放开他,颤抖着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

他听到陈深说,“唐山海,我发现我爱上你了。你说怎么办?”

他不明白为什么陈深的话听起来那么惶恐悲伤。

他得偿所愿的笑了,安抚孩子般的低声说,“陈深,和我一起生活吧。”

 

 

第六滴血

出院后的第二天,陈深在唐山海的床上醒来。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以恋人的身份同床共枕了一晚。

陈深睁开眼,眷恋的用眼神勾勒了身边人的睡颜,而后起身,在这个奢侈的家里仔细的打量着。

他缓缓的转过每一间房屋,眼神里带着渴望与痴迷。

阳台上的风光很好,高层的视野宽阔,俯瞰着一片或高或低鳞次栉比的楼房,跟自己阴森昏暗的小屋是两个极端。

 

“喜欢吗?”唐山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穿着白色的浴袍,慵懒的抱臂靠在一旁的立柱上,平静的冲他道,“如果你愿意,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说完这话,他似乎有些窘迫,又有些羞赧的低下头。

陈深的笑了,他走进唐山海把他抱得很紧,依赖的贴近他的耳朵,浸了蜜一般的声音温柔至极。

“山海,我爱你。”陈深听到自己这么说,在唐山海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疯狂冰凉,涌动着黑暗的风暴。

山海,你亲口承认了哦,这里是“我的”家。

是啊,我的,都是我的。

可你要怎样变成我的?

怎样你才不会背叛,不会离开,不会逃跑?

如果被你发现了我的样子,怎样你才能继续留在我身边?

山海,山海。

 

 

唐山海发现自己越来越爱陈深了。

尽管他不曾开口说过。

陈深的厨艺很好,每天都为他准备可口的饭食。陈深很体贴,无论他多晚回家都会等他回来一起入睡。陈深把家里布置的很温馨。陈深为了照顾有胃病的他,找了一份小公司文员的活计,离家很近,每天早早工作完回家给他熬药膳。

他越来越爱陈深,觉得陈深简直就是他心目中的完美情人。他开始相信上帝有手,会把冥冥中相互吸引的两个人捏在一起。

他们做每一对情侣会做的事。他们牵手,拥抱,接吻,做爱。他是下面的那一个。不过其实这无所谓,毕竟他对陈深总是有十二万分的包容和忍让。

 

这天他回家的时候很晚,陈深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摇摇欲坠的手机。他看着陈深一米八的个子缩在沙发上的滑稽样儿,忍不住笑了。

走近了,他好奇的瞥一眼陈深的手机,发现陈深正在看着一部小说。

 

“有一种人,他们没有家,他们是城市的弃儿。为了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他们会精心挑选独居的住户,找到合适的机会代替户主,占领他们的房子。”

“你有家吗?”

“别怕,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唐山海看着手机屏上的这段话,心头涌上怪异之感。

可怕的怪异,熟悉的怪异。

 

他们交往了三月有余,他依旧能感觉得到,陈深在不安。

你在不安什么呢?他很想问出口,可冥冥中他觉得如果他问出口了,陈深也许会崩溃。

每一次的肌肤相贴陈深都很粗暴,发觉他疼了又会愧疚的安抚。甚至有一回做完他筋疲力尽的被陈深拥住时,摸到了那人脸上肆虐的泪。

更多个夜晚,他从梦里惊醒,看到身边的人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那眼神叫他背心发寒。

每次被他发现了,陈深总笑着吻住他,对他说,“我怕我睡着了你就不见了,所以想多看你一会儿。”

最初他觉得心里很熨帖,渐渐地,也觉出不对劲来。

陈深的眼神疯狂冰凉,让他坐立难安。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和那个秘密有关。

和那个他想不通的,该死的熟悉感有关。

然后,终于到了那一天。

 

 

第七滴血

某天唐山海早上出门上班锁门时不小心掉了钥匙。他责怪自己的大意,弯下腰捡钥匙再抬头时,看到了角落里洁白的瓷砖上画着两个简单的符号。

“□1 √”

他盯着那个方框和旁边的数字一琢磨了一阵,突然觉得心底浮上一层明悟。

他几乎是用跑的上了楼,发现楼上那位被老总包养的情妇门旁同样写着两个巧的符号,“△1 □1”

紧接着,楼下的一家三口,“□1 △1 ○1”

他心底的猜测呼之欲出。

有什么人瞄上了这栋公寓的住户,好的结果是劫财,差的,便是害命。

更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自家门口那个明晃晃的对勾。

这意味着什么呢?

 

他心事重重的来到公司,连跟前台小妹打招呼的笑容都滞缓了一秒。

到了顶楼,隐隐约约听到小王又在和职员聊八卦,他鬼使神差的停在转角处,静静的听着。

 

“上次我去帮唐总拿文件,看到那个男的就住在他家呢。”

“啊?这么说唐总他真是……”

“谁说不是呢,当初在医院里我就觉出不对劲来了。哼,小白脸。”

“也说不准是人两个两情相悦啊,你别这么恶毒嘛。”

听到这话小王好像很生气,愤愤的一拍桌子到,“你一说我倒觉出不对劲来了,我真的怀疑那个男的接近唐总是早有预谋!他住院是为了拉我一把你知道把?但那天的情况,我越想越不对劲儿。”

 

话听到这,唐山海鼻尖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可能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个突破口了。

陈深为什么那么不安,他对他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此刻终于有了被解答的希望。

 

小王继续说,“那天我跟他压根儿没撞的多狠,我轻轻侧了一下身子,根本不至于摔下去,他却很大幅度地反手拉了我一把,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摔下去了。我当时懵了,完全没注意,现在想想,让我去找唐总的主意也是他出的。我看,他一定是一早就瞄准唐总了。”

接下来的抱怨和辱骂,唐山海已经没心情去听了。他在前台小妹诧异的目光下步履匆匆的奔出了公司,坐进车里,拿出公文包里的手提电脑开机。

 

对勾……

如果对勾是他想的那个意思,那么……

现在只有那一件事能够串联这一切!

 

他舔舔干涩的唇,打开电脑上连接着的摄像头,翻出来一大堆拍摄的影像。

他和他交往已经三个月,陈深摔下楼再往前推三个月……

 

他不断地前翻,终于颤抖着手点开了一份摄像记录。

 

开头是静谧的黑夜,家门口静静地,什么响动都没有。

楼上的女人醉醺醺的在凌晨三点多回家,路过了他的家门,高跟鞋在地面上摩擦的很刺耳。

 

唐山海把空调开到最大,仍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未如此紧张过。

怕什么呢?

或许是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吧。

他浑浑噩噩地坐了很久,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屏幕,不敢快进分毫,手指僵硬的不能动。

 

早晨七点,有人走近了他的家门。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栗色的头发从鬓角两边露出来,下着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浅蓝色的衬衫。

他的脚步很沉稳,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吊儿郎当的样子。

男人低下头,弯腰在他的家门上用水笔画了些什么。

 

唐山海屏住了呼吸。

 

男人盖好笔盖,抬头的瞬间,屏幕上照出一张熟悉的脸。

陈深。

 

那张脸上不是初见的灿烂微笑,而后,男人走出了摄像区域。

 

十五分钟后,唐山海出了门。

他看到自己对着门捣鼓了一阵,而后对镜头露出了一个照镜子般优雅无比的微笑。

 

唐山海啪的一声扣上了电脑,脸色惨白。

 

 

第八滴血

所有的发生过的,全部都被串联起来。

 

像那部陈深看过的小说一般,不,也许那根本就是他写的。

陈深频繁的更换住址是因为他杀了不同的人,占领他们的家,所以他说他冒着生命危险得来了房子。

陈深热衷于快递员、送餐员的工作是为了方便探查每家每户的成员,决定占领的对象,而现在他已经有了家,所以能心安理得去应聘文员的工作。

陈深成为派送这片小区的快递员,在他的公寓踩点并瞄准了他。

于是故意搭讪,趁机上楼送快递,假意帮助小王让自己毫无戒心的接近他。

可是陈深为什么会爱上他?为什么笃定自己也会爱他?

如果自己并没有按照已知的发展一般主动邀请他入住,那么自己的下场就是被灭口么?

 

不,这不像陈深会做的事。

他看似大大咧咧,其实最是心思缜密。

一个好的猎手,不会允许猎物有生还的机会。

留着一个像定时炸弹般的自己,陈深未免太过冒险。

 

唐山海心跳如擂鼓,手心发际全是冷汗。

为什么陈深对家这个字那么执着,为什么很少出去约会只愿意宅在家。

他原以为能遇上陈深这样情投意合的恋人,两个人静静的窝在家哪也不去也是一种幸福,现在看来,他的恋家或许是依赖陈深,而陈深的……却是对家的执念和渴望。

难怪他会不安。

因为留下自己这个活口,他当然会不安。

 

一个谜团解开了,更大的谜团仍未破解。

陈深说的爱,究竟是爱他,还是爱他的家?

陈深对他的爱,足够他活下去吗?

他能够伪装着一无所知,继续配合陈深妈?

 

车流缓缓汇入街道,路况拥堵起来。

恍然间唐山海发觉,原来自己最怕的竟不是被灭口。

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陈深当初向他告白时语气那么慌乱不知所措。

他们可是两个世界的人呀。

这个意味,远远超出了当初陈深所谓的高富帅和穷屌丝——他们的身份只是户主与占领者。

陈深在怕他知道了真相会远离,如今的他又何尝不是呢。

 

因为太爱这个人,因为爱的太偏执,所以,被利用也无所谓。

更何况他觉出了陈深的心。

每晚醒来时陈深黑沉沉的眼眸里藏着他最不想被自己发现的秘密,和完完整整的一颗心。

为今之计,他只需要搞清楚一件事,一件把他们的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事。

 

陈深,你身上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第九滴血

唐山海驱车回了家,在书房里翻找起来。

他想起当初拜托秘书调查陈深资料的时候,秘书附了一份私家侦探查到的消息。虽然那最多也就是他刚刚透过摄像头了解到的东西,但是那或许记录了陈深的手里到底握着几条人命。

 

他急切的寻找着,不想却碰翻了书柜上方一沓整齐摆放的书本。砖头大的书籍砰砰砸下来,他慌忙避开,随意往下一瞥,却发现了一张夹在书页里露出一角的纸张。

他迟疑着蹲下身,轻轻捡起那本书,发现书的重量很轻很轻,远不如他看上去那么厚重。

 

他心里隐约有了些预感。

颤抖着手把书从中间打开,果然,书的内部早就被挖空,挖空的部分塞着一个纸盒。那一页凸出来的纸正是挖空中央时不小心割坏的一张纸,在冲撞中被撕裂夹在了其中。

 

他打开纸盒,发现里面躺着一把钥匙。

这钥匙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纸盒下方,有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白纸。

他缓缓地打开白纸,发现那是一份购房证书。

 

户主:唐山海   购房日期:2015年7月23日

 

签下的名字刻板拘谨,分明不是他张扬的字迹。

而他的记忆里,搬进这幢房子分明是在2016年的五月五日。

 

他攥紧了钥匙。

究竟,究竟哪里出了错?

我……

我忘了什么?

 

唐山海不顾一地的狼藉,顺着本能下了负三层,用钥匙打开了最里面的仓库。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对于地下仓库倒是很少用的。

可是为什么他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这?

 

一开门他就被扬起的灰尘扑了满头满脸,紧接着他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呕吐起来。

偌大的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味。

巨大的蚊蝇嗡嗡的飞着,欢迎他这个二次造访的故人。

唐山海已经猜到了那里躺着的是什么。

——唐山海。

 

他记起了一切。

陈深看到的那本小说,分明是他创作的,他的亲身经历。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不记得了。

我是唐山海啊?我还能是谁呢。

 

唐山海蹲在黑黝黝的仓库里,和那句腐臭冲天的尸体遥遥相望。

 

他和陈深一样,是城市的弃儿。

可是他又不一样,因为某天踩点,他发现了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那个人叫唐山海。

他们相似极了,甚至连鼻尖上的小痣也一样。

也许他是他的亲兄弟吧?

那么,既然你独自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幸福生活,现在,就由我来接手吧。

 

八个月前,他杀了唐山海,之后,他成了唐山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忘了这一切,他只知道他把唐山海扮演的很好。

不,怎么能是扮演呢。我就是唐山海啊。

 

他扔掉了那个人古板的衣服,按自己的品味打扮着装。

他不喜欢复古的装修,相反的,他喜欢现代。

他写字很潦草,不像那个人一笔一划很规整。

可是你看,谁又能分清呢?

那么我呢,我又是谁呢?

 

唐山海抱着膝蹲在满是尘土的仓库里,突然就哭了。

他的身后,有一双手缓缓地拉开了仓库虚掩的门,慢慢的走进了他。

 

 

第十滴血-终章

“山海,”陈深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在墨一样粘稠的空气里晕染开来,说不出的诡异,“我终于找到你了。”

唐山海被从身后抱住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陈、陈深……”他哑着嗓子颤抖着说,“你发现了……”

他最不堪的秘密,被他爱的人发现了。

陈深突然笑起来,笑着在他唇上亲一口,无比轻松的说,“你也发现了,对么?”

唐山海僵冷的大脑才开始运作,猛然间想起来了自己回家的目的是什么。

 

他终于找到了一开始让他忍不住接近陈深的熟悉感——

他们都是占领者。

他身为占领者的本能迫使他接近同样身份的陈深,寻回那份记忆。

 

“陈深……唔……”他想问什么、辩解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

陈深吻了他,在令人作呕的仓库里。

面对着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并且他清楚,那尸体的面容和他一模一样。

 

他们就像两个疯子,是啊,他们都是背负人命的、罪恶的疯子。

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抵死缠绵,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你拥有我的秘密,我知道你的秘密,只有这样才能永远在一起。”陈深的声音柔柔的,飘进他的心里。

“这样不好吗?我终于不用再担心你什么时候会走,什么时候会离开我,什么时候会恐惧我。”

“你是唐山海,你一直都是唐山海。”

“我们有自己的家,我们守住自己的家,哪里也不去,你说好不好?”

唐山海忽然笑起来,他猜得到,陈深嘴里此刻泄出的,也是与他一般无二的轻松笑声。

 

“我是唐山海,你是陈深。”

“我们生活在我们的家里,一辈子的、唯一的家。”

唐山海说到这,又被陈深笑着纠正了,“也许,我们还会有别的家。”

他们心照不宣的微笑起来。

 

陈深在无人造访的仓库里放了一把火,把那具尸体烧了个干净。

回家的时候他们一步一步的爬楼梯,唐山海打开门的瞬间已经被陈深扑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他们毫无心事的投入这场盛宴,彼此赤裸,再未有一丝隐瞒犹疑。

登顶的那一刻唐山海笑的张扬。

“陈深,”他说,“我爱你。唐山海,爱你。”

而我,就是唐山海。

 

 

若你是我的共犯,滔天罪孽仍愿与你作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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